《音樂天使》（七）
31
大輔將水喝完，問阿和：「老師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？」
阿和緊張的站起來，背對大輔說：「我知道的不比別人多！你別再問了，大輔！」
但是大輔依然不死心：「不，我的直覺告訴我，你是整個事件重要的人物！老師，看在出了那麼多事情的份上，告訴我吧！」
阿和想想，便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相簿，放到桌上說：「好吧，但是，你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！」
阿和翻開桌上的相簿說：「其實，你們所說的亡靈是我弟弟，他叫做阿武！」
大輔驚訝的說：「你弟弟？」
「對，你看，就是他！」阿和指著相簿上的一張照片說。
照片上有兩個人，其中一個很明顯是小時候的阿和，照片上的他抱著另外一個小孩笑著。
大輔仔細的看著這張照片問：「他就是你弟弟？可是，照片上的他，臉看起來很正常呀！嘉兒曾經跟我說過，他的右臉是扭曲變形的！」
阿和悲傷的說：「他是後來才被毀容的！」
大輔越來越好奇了，他問：「那他是怎麼被毀容的？」
阿和閉上眼睛，像是在回憶什麼似的。最後，他睜開眼睛說：「在十幾年前，我們家也跟你們一樣，是企業界中有名的家族！阿武在五歲之前，還是過著幸福的日子，可是，有一天晚上……」
32
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！
那天，剛好是阿武的五歲生日，爸爸他邀請好多人來家裡慶祝！
我們玩到非常晚，才將慶生會結束，我記得當時有不少人留下來過夜。
事情就發生在所有人都在熟睡時，有人大喊著：「失火了！」
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，衝出房門一看，走廊上已經煙霧迷漫了！
「阿和，快走！」爸爸對我大叫著。
我和爸爸跑出屋外，我看著屋外聚集的人群，不對，阿武呢？
「爸，阿武還在裡面！」我大叫著。
「什麼？」爸爸看著劇烈燃燒的房子說。
我看見爸爸正在猶豫，現在火已經快將整座房子給吞噬掉了，要進去救人的話，恐怕有危險！最後，爸爸似乎決定放棄！
這怎麼可以！他是我最愛的弟弟，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葬身火窟！於是我不顧一切的跑向正在燃燒中的房子！
「阿和！阿和！算了吧，我們已經救不了他！」爸爸大喊著。開什麼玩笑！他是我唯一的弟弟，說什麼也要把他救出來！
好嗆鼻！火場中到處都是濃煙，我以衣服擋住口鼻，盡可能的閉氣！
就在那邊！我看到了阿武倒在地上，看來他也想跑出來，卻在黑暗中迷路了。
天呀！火已經燒到他了，他的衣角起了火，我盡可能將火拍掉，並且抱著他往外跑。
不久，消防車和救護車都來了，我想其實消防車不必來了，反正都被燒的差不多了！倒是救護車還滿有用的，阿武因為在火場內待太久，再加上被燒傷，因此緊急送往醫院！
最後，阿武總算撿回一條命，但是他的右臉也因此被毀容了！
33
「那麼，他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？」大輔問。
阿和繼續說：「在那場大火之後，爸爸的公司便一蹶不振，最後終於倒閉，家裡頓時陷入了困境！之後，爸爸的脾氣變的很差，每天晚上都跑去喝酒，喝完酒回來對家裡所有人不是罵就是打，尤其當他看到阿武的臉，他對阿武的行為只能以侮辱二字形容！」
阿和稍作停頓，繼續說：「晚上被爸爸打罵就算了，白天時出去玩又糟到鄰居的欺負！」
大輔突然打斷問：「他怎麼被欺負的？」
阿和抽了一口氣，有點哽咽的說：「抱歉，我實在不太想去說這事！」
「喔，對不起！」大輔道歉「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？」
阿和喝了口水潤潤喉，便又繼續陷入回憶中……
十幾年前，阿和家的客廳。
在這個小小的客廳中，兩個小孩子坐在地板上，其中一個較年長的，正拿著螺絲起子之類的工具在組裝東西，另一個看起來只有五歲的小孩，看著他的哥哥在組裝東西，看起來很期待的樣子。
「好了，阿武，試試看吧！」年幼的阿和把剛組好的東西交給阿武。
那是個音樂盒，盒子上面有一隻拿著鈸的小猴子。
阿武雖然很喜歡這隻小猴子，但是他問阿和說：「哥哥，你不是說要做音樂盒嗎？那這個要怎麼放音樂？」的確，這個音樂盒好像沒有可以打開的地方。
阿和手伸過去，將小猴子的雙手闔起來，那隻小猴子便不停的敲著鈸，並且不斷的放出輕快的音樂。
「喜歡嗎？」阿和帶著笑容問。
「嗯！喜歡！謝謝哥哥！我最喜歡哥哥了！」阿武高興的說。
「碰！」大門突然被用力的打開，進門的是滿身酒臭味的阿和的父親。
「你怎麼又跑去喝酒了！醫生說你不能再喝了！」阿和的母親上前說。
「少囉唆！」阿和的父親甩了阿和的母親一巴掌。「我要做什麼還要你管嗎？」
阿和父親走進客廳，剛好瞥見了阿武。
「你這噁心的小鬼！」阿和的父親對著阿武大叫：「為什麼這個小鬼沒有戴面具！我不是說過，我不准那張噁心的臉出現在我面前嗎？」
於是，阿和的父親開始對阿武拳打腳踢，打到最後甚至抽出皮帶鞭打阿武，年幼的阿武，只能盡力縮在牆角哀號。
34
「爸，我求你別打了！」阿和拉住他父親的手哀求著。
「滾開！」父親手一甩，便將阿和甩到牆邊：「都是因為我每天看到這張臉，我才會經商失敗！」
最後，阿和的父親終於打累了，丟開皮帶，躺到沙發上休息，阿和趁此時帶著他的弟弟回房間。
回到房間，阿和拿出急救箱，脫掉阿武的衣服替他敷藥。
「哥哥！」阿武突然說：「對不起，你剛剛做好的音樂盒被打壞了！」阿武拿出已經發不出的音樂盒。
阿和終於忍不住落下眼淚，抱緊阿武說：「沒關係，音樂盒壞了，我可以再修。只要我的弟弟沒被打壞就好！」
當天晚上，阿和在床上想著，真的要讓阿武繼續生活在這裡嗎？這裡對待阿武的，只有暴力和鄙視，不只家人這樣，連鄰居也這樣，上次他帶阿武去公園玩，他不過只是離開一下而已，阿武就被一群孩子欺負了！
不行！這樣不行！一定要想個方法讓阿武離開這裡！
最後，一個計畫在阿和的腦中成形！
「隔天，我以帶阿武出去玩為理由，帶著他到附近的大學，也就是這裡！」阿和指著這裡說：「我在很久以前就發現，這間學校有著複雜的密道，還有廣闊的地下湖。曾經有人說，日本軍在二戰期間有個藏軍火的地方，我想就是這裡！雖然在地底我們沒有發現軍火，卻發現了大量的藏書，而阿武也因為這些書成為各方面的天才！」
「所以說，」大輔說：「你為了讓他遠離殘酷的世界，將他藏到這裡！」
阿和點點頭：「這是逼不得已的，我也不想讓他生活在黑暗中！」
「可是，」大輔接著說：「他從受虐的傷殘者變成了天才，又從天才變成亡靈！我想這很明顯，他可能已經瘋了！」
阿和搖頭道：「沒有，他絕對沒瘋，這我很清楚的！」
大輔反駁道：「一個正常的人會這麼瘋狂的迷戀一個女人？瘋狂到殺人？」
「大輔，他喜歡嘉兒沒錯，但是，他沒有殺人，我非常的確定！」阿和堅決的說。
「有誰會比他更了解學校的密道？」大輔不同意。
「那麼，你是說我也有殺人嫌疑囉！」阿和說：「他知道的我也知道！」
最後，阿和起身說：「大輔，他是我的弟弟，我最了解他的為人，我知道他不可能會殺人的！回去吧，大輔，趁著天亮前再睡幾個小時吧！」
在地下湖邊的洞穴裡，阿武正坐在湖邊的一張椅子裡看書，這些日本軍留下來的書，雖然阿武早就全部看完，但是，有一些書他還是經常翻。
比方說，現在他手上的這本歌劇魅影，就是他最常看的一本書。
阿武突然將書闔上，從椅子上站起來，走到水邊沉思著。
這麼多年來，他已經學會了自己一個人生活，而且，他已經習慣了孤單與寂寞，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個永無止境的黑暗。
過去的回憶他都忘了嗎？不，阿武的記性非常好，只要曾經發生過的，想忘都忘不了！
不過，回憶不一定都是不好的！
例如，阿和絕對不知道，阿武早就認識嘉兒了！
35
這是好久之前的事了！
久到我們家還沒被大火給吞噬！
我不記得我小時候有過得多幸福！
我只記得爸爸媽媽為了工作，從來沒有陪過我！
所以，我經常偷溜出去玩！
那天，我又覺得無聊了，所以我決定跑出去！
要去哪裡玩好呢？當時我這麼想著。
對了，到公園去等哥哥放學好了！他每次放學都會經過那邊！
想到這裡，我便趕緊跑到公園。
在公園裡，我獨自一個人坐在鞦韆上等著哥哥。
「哥哥怎麼還不來？」等了一小時之後，我有點不耐煩了。
「哇哇！媽媽，你在哪裡？」我聽到了一個哭聲，抬起頭一看，是一個跟我的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在哭。
「你怎麼了？」我實在不忍心，走上前問那小女孩。
「我找不到媽媽！」那小女孩哭著。
「你先別哭嘛！」我拉著那小女孩到旁邊坐著「說不定等一下你媽媽就來啦！」
但是，她還是一直哭，我實在沒辦法，只好說：「你別哭嘛！不然，我唱首歌給你聽，好嗎？」
那小女孩突然不哭了，她看著我說：「你會唱歌？」
我點點頭：「對呀，是我哥哥教我的！」
於是，我就開始唱哥哥曾經教過我的歌，當我在唱歌時，那女孩一直看著我。
當我唱完時，那女孩拍手道：「好好聽唷！你好會唱歌！」
我不好意思的說：「沒有啦！這都是我哥哥教我的！」
「等我長大以後，」那女孩看著夕陽說：「我要去學唱歌，要唱的跟你一樣好！」
我看著那女孩的臉龐，我竟然臉紅了！
「嘉兒，嘉兒！」一個女人往這裡跑來。
「媽媽！」嘉兒跑向她的媽媽「剛剛是那個男生在保護我唷！」
「謝謝你！」嘉兒的媽媽向我道謝。
「沒什麼啦！」我的臉好像更紅了！
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嘉兒問。
「我叫阿武！」我回答。
「那麼，阿武，再見了！下次還要唱歌給我聽唷！」
